安雅根本没有想到爱希礼会这么快猜出自己曾经并不是一只猫这件事,本来还想要再多瞒一会的,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永远别提及;
但既然自己都可以说话了,说的是人类的语言,还表现出了那么多和普通幼猫完全不同的行为与举动,会被这么问也是无法避免的吧?
说到这个人类语言,实际上,如果要用母语回答爱希礼的话,安雅反而说不出那些谎话来,甚至连与之对话都很难做到,哪怕是用上这个白发小女孩的声线都不行。
一旦用母语对话,就会给人一种完全揭开真面目的感觉,就连猫猫自己都会开始否认自己是一只猫,而自动带入到上一世的那个社会身份中去——然后就会变成少言寡语或羞于交谈的状态。
还好现在它拥有古神小姐的馈赠,哪怕不是完全版的系统,也可以让猫猫掌握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而这个buff的前提也已经被猫猫摸索到了,那就是必须听到或阅读到相应的内容才能学会。
所以现在它是在用爱希礼使用的语言回答,而且伴随着发声符文开始说话,它也自动掌握了这门语言的名字——贡代尔语(Gondals),是来自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贡代尔大陆(Gondaland)的人类族群所使用的古老语言。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使用外语一样,哪怕这门外语的掌握自己已经驾轻就熟了,但只要这仍是一种速成的工具,而非长期在语言环境中影响到了思维逻辑的语言,那就不会将自己的内心和盘托出;
那些在自己心中已经转化过一遍的提纲挈领已经理性化了,不仅不是自己最熟悉的表达方式,在心理上也算是隔着一层壁垒,最终就会让猫猫更容易将那些因为各种内部或外部的原因而难以说出口的话,全部能言快语地给说出来。
这自然也包括谎言。
不过另一方面,既然自己说的是贡代尔语来自于爱希礼,那爱希礼会是贡代尔人么?
安雅这么想到,它已经察觉了,因为自己一开始的疏忽,而选择了和爱希礼一样的语言这件事,本来它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可谁知道爱希礼会突然变成那个疑神疑鬼的反应啊?
明明自己又没有做什么坏事,突然就像盘问一样,这也太过激了吧。
遗憾的是,猫猫自己却对这个世界的地理构成一无所知,它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所在的大陆很可能并不是贡代尔大陆,而是埃律西昂大陆,这是从那本《博物志》的封面所写的大陆名称判断的;
而且到底是不是埃律西昂大陆其实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爱希礼产生怀疑了,平时如果是别的问题它并不想撒谎,唯独自己的出身这点,绝对不能说出来,那就好像使用母语进行对话一样,会让猫猫不自觉地回到上一世的社会身份认同的状态中,它并不想变成那样。
如果贡代尔语是来自贡代尔大陆的话,那自己就不能把变成猫之前的出身说成是埃律西昂大陆的人类了,这个信息不对等的情况让安雅在编造谎言上必须慎重选择。
“抱歉,如果那是让你感到痛苦的回忆...”
爱希礼本来说不会打扰的,可听到那疑似抽泣的喵喵声,她还是心软了。
“我不会强迫你说出来的。”她的语气可算是变得温柔了些。
猫猫感觉整个室内的空气温度仿佛都上升了两度,并不是变得更焦灼,而是终于摆脱了刚才那骤降如坠冰窖的气氛。
虽然不知道爱希礼为什么要选择改变态度,但至少现在猫猫没有先前那种被人刀架脖子威胁的紧张感;
然而,松了口气带来的结果就是,它可以更加无所顾惮地编造自己的出身了。
对不起了爱希礼,唯独这个,我必须得骗你,因为那是连我自己都不愿再面对的、已成过去式的世界。
“没关系,我会说的。”
小黑猫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控制着它的发声符文,这次的话语没有再断断续续了。
“是吗...嗯,你最好,不要勉强自己。”
这下轮到爱希礼的语气略显犹豫了,她本人就有着不愿回忆的经历,现在却在这里主动制造了充满强迫感的场合,去质问一只会说话的猫...不对,这是有原因的,它明明和灰域有着不可开脱的关系,为什么自己还会心软!
少女的内心也在激烈地对抗着。
安雅说它以前是人类,而且它一开口使用的语言就是贡代尔语,这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并引发很多疑问了,爱希礼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听听看小黑猫的解释。
“我刚才说了,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位黑衣魔女来到我的家里,也就是森林中的小屋...”
发声符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声情并茂起来。
“虽然我现在已经无法回忆起父母的模样了,但当时他们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我还能依稀记起...唔,就是黑衣魔女杀死了他们,而我则对魔女叫喊到:‘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杀死?’。”
“黑衣魔女的样子我也想不起来了,但她是这么说的:‘如果我把你杀死了,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人记得他们了吧?’,说完,便对我施展了从未见过的魔法!”
那模仿魔女的口吻就像是棒读一样,但是整句话说完却无法让爱希礼感到滑稽,为什么这像睡前童话一样的描述会让自己这么入迷呢?
“‘呀啊,不要...魔女大人,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请杀死我吧!’当时的我这么喊到,真是令人意外呢,我当时竟然会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小女孩什么的...”
发声符文真的怪叫了一声,而且还是用这个相当特殊的声线叫起来的,弄得爱希礼都后倾了一下身子。
“而那魔法却已经生效了,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低语声想要哀嚎,可再也发不出声了。”
“‘你就变成一只黑猫,永远生存下去吧’,语毕的黑衣魔女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而我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黑猫,这是黑衣魔女的诅咒...”
“可说是要永远生存什么的,我明明连那时候的大部分记忆都缺失了,也没能记得父母的模样,自己掌握的那些能力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呜,这可,真是讽刺呀。”
安雅觉得自己的表演差不多该结束了,毕竟这个版本的出身其实就是完全挪用了声线的主人,也就是那位白发小女孩的设定,只是将诅咒的部分添加了一条变成黑猫而已,真的要再说下去恐怕连猫猫自己都会绷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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